《TED中文》文字稿:用文学来治愈孤独|何雨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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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22岁的时候刚刚交了毕业论文,然后走在路上兴高采烈地想着:我可以开始新生活了!我要努力工作,升职加薪,走上人生巅峰。然后迎面就开来了一辆车,我眼前一黑地倒在地上。我被人推在轮椅上面去参加了毕业典礼,经历了三次手术,前后一年半漫长的住院时光,康复的时期更是长达五六年。
我本来是个没心没肺的乐天派,但是受伤卧床的我和那些行动自由的人之间,真是相隔了整整一个世界。我感到特别的孤独。朋友们就是很关心我,但是他们的世界都在前进,我的生活却停滞了。他们没有遭遇过就是没有遭遇过,所以绝对做不到设身处地。而家人呢,出于对我的关心,比我还要焦虑,他们一开口都是说你赶快养好伤,好好跟司机打官司什么的。反正只要他们一开口,我就会被各种提醒说:你特别倒霉。
所以家人和朋友都没有办法陪伴心灵的时候,我只好求助于书籍。身边或许找不到完全理解病中心情的人,但是茫茫书海那么大,一定会有。
我找到的第一个朋友叫做卡森·麦卡勒斯(Carson McCullers),她是一个美国女作家,她要比惨的话,真的是比我惨很多,她15岁的时候就中风了,然后50岁去世之前,都一直是缠绵病榻。
我想作为一个长期的病人,她面对那些真诚地关心自己和照料自己的亲人,但是他们却不能真正地懂得她,心里一定有非常深重的孤独。
所以她的长篇小说兼成名的处女作就叫《心是孤独的猎手》,里面的每一个人都是非常孤独的理想主义者,最孤独的那个人物,如果读过的读者应该知道,就是哑巴辛格。所有人都把不说话的他当作一个知己,以为他能够懂自己,可是他最信赖的伙伴,早就被送进了精神病院。所以很多人读完这本书,心情会特别的低落,因为麦卡勒斯她宣扬的是那种最终极的孤独,然后觉得最深沉的爱也无法改变人类的心里的孤独。
这个话听起来真的是特别的丧,但是当时太符合我的心境了。我捧着书心里觉得很复杂,因为这个故事本身让我很忧伤,但是我看着那一个个孤独的人物,心里的焦虑和烦躁突然平静下来,有一种欣喜,就是觉得,啊,这个世界上是有人懂得我那种心里面的孤独的。我在这本书里发现了很多知己,一本所谓导致抑郁的书就这样治愈了我。
所以病床上非常多的作家都成了我的心理医生,然后我心里的郁闷,我觉得有人懂,然后也逐渐地从那种很低落的心情里面走出来了。
所以我也能够在一次腿内钢板断裂的情况下,安慰我的朋友和家人说,你们不觉得我很酷吗?大难不死而且还像科学怪人一样腿里面有一根断掉的钢板。我现在腿里面还有一根这么长的钢板,还是觉得很酷。
所以回想起来,我特别感谢那次车祸,正是它在我不管不顾地奔前程的路上,强迫我安静下来有那么一段阅读时光。我已经找好的工作当然就黄了,可是我也记下来,就是不再像没头苍蝇一样什么校招都去参加,然后很安静地想了一下我到底想要干什么。
我想我应该做一份可以安静下来读书,让我和伟大的作家隔空心灵对话的职业。当然因为我康复期很长,所以我这份职业我必须在病床上面也可以做,所以我就成了一名自由译者,一直做到今天已经10年。
所以译者翻译一本书,就成了这本书最认真的读者。从文字的角度来说,他是外文作者与中文读者之间的桥梁,同时在外文作者远隔重洋,有那么一点遥不可及的情况下,读者也往往把译者作为作者的代言人。再加上我自己是一个网瘾少女,就是在社交网络上特别的活跃,所以我会收到很多很多的读者反馈。
我曾经翻译过一本书叫做《当呼吸化为空气》,它的作者是一个非常优秀的神经外科医生叫保罗。他得了癌症以后站在医生和病人这个双重身份上对生死做出思考,写下了这本书。
这个中文版大概是在2015年左右出版的,但是作者保罗本人已经在原版出来的时候去世了。所以一直到今天还会有读者,把我作为他的代言人给我发很长很长的私信,讲述他们读过书之后的所思所感。有的读者是亲人去世之后非常长的时间走不出来,读了这本书之后,好像更加理解了当时患病亲人的那种心态,虽然一边流泪但是一边也觉得有解脱有畅快。有的呢是自己本身身体不好或者像作者一样是一个医生读完这本书之后也从中得到力量,有很强的代入感,活得更加有劲了。就好像书里面也用了蒙田的一句话说“经历过死亡的人,才更能够教会人们怎么去生活”。
也有很多人生活得波澜不惊,这是一种非常大的幸运,他们也告诉我说保罗就好像一个优秀的朋友引领了他们的方向。
有位读者对我说谢谢你翻译了这本书,让我在最近对工作、生活和婚姻都有一些质疑的时候,重新看清什么是最重要的。这些读者来信当中,总是会提到感谢保罗陪伴我、治愈我。每次看到这样的话,我就会想起那个时候的自己,就好像他们和我一样,正是捧着一本书流泪又微笑,他们的心中瘀积着一些情绪,无法倾诉和排遣,但是无意中拿起的这本书,却成了帮助他们抒发胸臆的好朋友。
其实我翻译的很多书都是这样子。举一本不那么沉重的例子,《鱼翅与花椒》是一个英国中餐专家扶霞·邓洛普(Fuchsia Dunlop)写的。毫不夸张地说,对于纠正西方读者对中餐,特别是川菜,这个偏见,这本书起到了非常重要的作用。
书里面对于中国食物和文化的描写都是活色生香,很多身在海外的读者都给我发信息,说这本书已经成了他们解思乡之情的枕边书,只要想家了就拿起来读一读,好像自己也吃到了那些道地的食物。特别是有一个美国的读者告诉我说,她的男朋友也是四川人,他俩经常一起看这本书,然后就脑补他们一起回到了成都的路边摊,一起在街头啃兔脑壳(兔头)。
然后还有一本书叫做《人生不抓狂指南》,这是一位躁郁症的姑娘非常坦诚地记录自己和疾病对抗的经历。前几天还有人跟我说,他看完这本书知道了怎么去对待身边有这些精神疾病的亲人,怎么去帮助他们,而且他也原谅了一位因此离他而去的朋友。
每次这些隔着屏幕的读者来信都会让我思考很多问题,我觉得我们的生活圈子也许特别的小,但是文学构建的世界很广大。每本书里面都有一个新的宇宙,你总能在书籍当中找到共鸣。而且文字带来的都是意象,你可以根据自己的经验去加以解读和想象,形成自己的画面,这是很多比如说影视之类的具象娱乐所无法替代的。我觉得哪怕一本书中只有那么一星半点的光亮和温暖,也能够抚慰心中正在经历漫漫长夜的读者吧!
作为一个译者,这些年有很多人找我推荐书,并且让我说出每本书到底有什么用。书单我当然可以开出一长串,但是到底有什么用,有的时候真的是说不清楚,就有的书当然用处非常明显,从书名就可以看出来,比如说什么《100个提高工作效率的好方法》、《职场人际关系黄金条例》、《读完此书你就能会说话》、《企业帝国打造指南》,这都是非常非常有用的书。但是我推荐的那些文学书,就好像读完就读完了,人生不会有什么立竿见影的飞跃。这应该也是很多人的疑问,就是文学到底对我们的人生有所谓的指导意义吗?
每当遇到这类的问题,我总会想起一本书,它是麻省理工的社会科技学者雪莉·特克尔(Sherry Turkle)写的《群体性孤独》。这本书写于大概十几年前,但是非常有前瞻性地指出了现在科技进步给我们带来的影响。比如说她想到家人会待在一起,但是各自玩手机;比如说我现在在上面讲,大家在下面刷朋友圈,所以我们好像是在一起,然后沟通也更便利了,但是面对面的交流和关系却弱化了。
但是我觉得,无论有没有科技进步,这种群体性的孤独大概是人类与生俱来的。因为我们再亲密的朋友和亲人,也毕竟要过自己的人生,有不同的经历和思想。就比如当下这个世界,好像整个都不太太平,我们都一起身处这个变幻莫测的大局,可是我们每个人有自己的焦虑和烦恼,我可能维持生计,你可能有一个家庭要去养,他可能忧国忧民吧,这也是一种群体性的孤独。
这个时候我想大家一起去读一读写过去动荡年代的文学作品,无论是怎样的战争、变故或者普通的生活当中都有英雄人物,有小家庭,也有普通人的遭遇。比如说海明威的《丧钟为谁而鸣》,比如说我最近很喜欢的《重生三部曲》,写一战的一本书,那个里面写的任何战争形式的战争里面都没有胜利者,所有人都是牺牲品。好好的想一想,其实那场战争也不过是在百年之前,我们现在还要重蹈覆辙吗?
这时候的文学作品就像一面巨大的镜子,映射出我们的生活,映射出我们每个人的群像。我们大家都能在那面镜子里面找到那个有点和自己相像的影子,然后穿过镜子去拥抱它。我想这就是文学作为我们共同的伙伴,治愈群体性孤独的作用,让我们的内心都有非常强大和精彩的小宇宙,去和或平淡或残酷的现实对抗。也是因为这样才会有一些文学作品,一直被称之为伟大,因为它们对于全人类的影响,永远是余波难平的。
这个世界上最不孤独的东西是什么呢?我想大概是树洞,因为每一天都会有很多人对着它倾诉倾诉倾诉。那这个世界上最需要倾诉的群体是谁呢?我想大概是作家,因为大家说话都以句为单位,他们说话都是以本为单位。当你打开一本书,你就成了一个树洞,面对的是一个最需要倾诉的人。他讲述的那么多思想和故事,总有一个能够让你共情,能够让你觉得这个世界上有人和我一样,心里有着类似的痛苦,然后顿时觉得身上的担子,有人去跟你分担。当然也一定有人描述出和你相似的快乐,让你走路的时候脚步也会轻快一些。
我很喜欢的作家刘宇昆他写过一段话,他说:“你我本不同,我们的意识感知,就像相隔整个宇宙的两颗星辰,遥不可及。然而…我觉得你真正懂得我,你也觉得你真正懂得我。我们的思想相互碰撞了,就算很短暂,就算不完美,这样的事情,难道不会让这个宇宙更增添一点善良、灿烂、温暖和人情味儿吗?”
我想这就是文学的作用,它让我们即使是相隔浩瀚宇宙这么大的一个距离的两颗星辰,也能够通过文学的电波相逢,释放不孤独的能量。所以孤独的你去书房吧!它会让我们都发光的!
谢谢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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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22歲的時候剛剛交了畢業論文,然後走在路上興高采烈地想著:我可以開始新生活了!我要努力工作,升職加薪,走上人生巔峰。然後迎面就開來了一輛車,我眼前一黑地倒在地上。我被人推在輪椅上面去參加了畢業典禮,經歷了三次手術,前後一年半漫長的住院時光,康復的時期更是長達五六年。
我本來是個沒心沒肺的樂天派,但是受傷臥床的我和那些行動自由的人之間,真是相隔了整整一個世界。我感到特別的孤獨。朋友們就是很關心我,但是他們的世界都在前進,我的生活卻停滯了。他們沒有遭遇過就是沒有遭遇過,所以絕對做不到設身處地。而家人呢,出於對我的關心,比我還要焦慮,他們一開口都是說你趕快養好傷,好好跟司機打官司什麼的。反正只要他們一開口,我就會被各種提醒說:你特別倒霉。
所以家人和朋友都沒有辦法陪伴心靈的時候,我只好求助於書籍。身邊或許找不到完全理解病中心情的人,但是茫茫書海那麼大,一定會有。
我找到的第一個朋友叫做卡森·麥卡勒斯(Carson McCullers),她是一個美國女作家,她要比慘的話,真的是比我慘很多,她15歲的時候就中風了,然後50歲去世之前,都一直是纏綿病榻。
我想作為一個長期的病人,她面對那些真誠地關心自己和照料自己的親人,但是他們卻不能真正地懂得她,心裡一定有非常深重的孤獨。
所以她的長篇小說兼成名的處女作就叫《心是孤獨的獵手》,裡面的每一個人都是非常孤獨的理想主義者,最孤獨的那個人物,如果讀過的讀者應該知道,就是啞巴辛格。所有人都把不說話的他當作一個知己,以為他能夠懂自己,可是他最信賴的夥伴,早就被送進了精神病院。所以很多人讀完這本書,心情會特別的低落,因為麥卡勒斯她宣揚的是那種最終極的孤獨,然後覺得最深沈的愛也無法改變人類的心裡的孤獨。
這個話聽起來真的是特別的喪,但是當時太符合我的心境了。我捧著書心裡覺得很複雜,因為這個故事本身讓我很憂傷,但是我看著那一個個孤獨的人物,心裡的焦慮和煩躁突然平靜下來,有一種欣喜,就是覺得,啊,這個世界上是有人懂得我那種心裡面的孤獨的。我在這本書里發現了很多知己,一本所謂導致抑鬱的書就這樣治癒了我。
所以病床上非常多的作家都成了我的心理醫生,然後我心裡的鬱悶,我覺得有人懂,然後也逐漸地從那種很低落的心情裡面走出來了。
所以我也能夠在一次腿內鋼板斷裂的情況下,安慰我的朋友和家人說,你們不覺得我很酷嗎?大難不死而且還像科學怪人一樣腿裡面有一根斷掉的鋼板。我現在腿裡面還有一根這麼長的鋼板,還是覺得很酷。
所以回想起來,我特別感謝那次車禍,正是它在我不管不顧地奔前程的路上,強迫我安靜下來有那麼一段閱讀時光。我已經找好的工作當然就黃了,可是我也記下來,就是不再像沒頭蒼蠅一樣什麼校招都去參加,然後很安靜地想了一下我到底想要幹什麼。
我想我應該做一份可以安靜下來讀書,讓我和偉大的作家隔空心靈對話的職業。當然因為我康復期很長,所以我這份職業我必須在病床上面也可以做,所以我就成了一名自由譯者,一直做到今天已經10年。
所以譯者翻譯一本書,就成了這本書最認真的讀者。從文字的角度來說,他是外文作者與中文讀者之間的橋梁,同時在外文作者遠隔重洋,有那麼一點遙不可及的情況下,讀者也往往把譯者作為作者的代言人。再加上我自己是一個網癮少女,就是在社交網絡上特別的活躍,所以我會收到很多很多的讀者反饋。
我曾經翻譯過一本書叫做《當呼吸化為空氣》,它的作者是一個非常優秀的神經外科醫生叫保羅。他得了癌症以後站在醫生和病人這個雙重身份上對生死做出思考,寫下了這本書。
這個中文版大概是在2015年左右出版的,但是作者保羅本人已經在原版出來的時候去世了。所以一直到今天還會有讀者,把我作為他的代言人給我發很長很長的私信,講述他們讀過書之後的所思所感。有的讀者是親人去世之後非常長的時間走不出來,讀了這本書之後,好像更加理解了當時患病親人的那種心態,雖然一邊流淚但是一邊也覺得有解脫有暢快。有的呢是自己本身身體不好或者像作者一樣是一個醫生讀完這本書之後也從中得到力量,有很強的代入感,活得更加有勁了。就好像書裡面也用了蒙田的一句話說「經歷過死亡的人,才更能夠教會人們怎麼去生活」。
也有很多人生活得波瀾不驚,這是一種非常大的幸運,他們也告訴我說保羅就好像一個優秀的朋友引領了他們的方向。
有位讀者對我說謝謝你翻譯了這本書,讓我在最近對工作、生活和婚姻都有一些質疑的時候,重新看清什麼是最重要的。這些讀者來信當中,總是會提到感謝保羅陪伴我、治癒我。每次看到這樣的話,我就會想起那個時候的自己,就好像他們和我一樣,正是捧著一本書流淚又微笑,他們的心中瘀積著一些情緒,無法傾訴和排遣,但是無意中拿起的這本書,卻成了幫助他們抒發胸臆的好朋友。
其實我翻譯的很多書都是這樣子。舉一本不那麼沈重的例子,《魚翅與花椒》是一個英國中餐專家扶霞·鄧洛普(Fuchsia Dunlop)寫的。毫不誇張地說,對於糾正西方讀者對中餐,特別是川菜,這個偏見,這本書起到了非常重要的作用。
書裡面對於中國食物和文化的描寫都是活色生香,很多身在海外的讀者都給我發信息,說這本書已經成了他們解思鄉之情的枕邊書,只要想家了就拿起來讀一讀,好像自己也吃到了那些道地的食物。特別是有一個美國的讀者告訴我說,她的男朋友也是四川人,他倆經常一起看這本書,然後就腦補他們一起回到了成都的路邊攤,一起在街頭啃兔腦殼(兔頭)。
然後還有一本書叫做《人生不抓狂指南》,這是一位躁郁症的姑娘非常坦誠地記錄自己和疾病對抗的經歷。前幾天還有人跟我說,他看完這本書知道了怎麼去對待身邊有這些精神疾病的親人,怎麼去幫助他們,而且他也原諒了一位因此離他而去的朋友。
每次這些隔著屏幕的讀者來信都會讓我思考很多問題,我覺得我們的生活圈子也許特別的小,但是文學構建的世界很廣大。每本書裡面都有一個新的宇宙,你總能在書籍當中找到共鳴。而且文字帶來的都是意象,你可以根據自己的經驗去加以解讀和想象,形成自己的畫面,這是很多比如說影視之類的具象娛樂所無法替代的。我覺得哪怕一本書中只有那麼一星半點的光亮和溫暖,也能夠撫慰心中正在經歷漫漫長夜的讀者吧!
作為一個譯者,這些年有很多人找我推薦書,並且讓我說出每本書到底有什麼用。書單我當然可以開出一長串,但是到底有什麼用,有的時候真的是說不清楚,就有的書當然用處非常明顯,從書名就可以看出來,比如說什麼《100個提高工作效率的好方法》、《職場人際關係黃金條例》、《讀完此書你就能會說話》、《企業帝國打造指南》,這都是非常非常有用的書。但是我推薦的那些文學書,就好像讀完就讀完了,人生不會有什麼立竿見影的飛躍。這應該也是很多人的疑問,就是文學到底對我們的人生有所謂的指導意義嗎?
每當遇到這類的問題,我總會想起一本書,它是麻省理工的社會科技學者雪莉·特克爾(Sherry Turkle)寫的《群體性孤獨》。這本書寫於大概十幾年前,但是非常有前瞻性地指出了現在科技進步給我們帶來的影響。比如說她想到家人會待在一起,但是各自玩手機;比如說我現在在上面講,大家在下面刷朋友圈,所以我們好像是在一起,然後溝通也更便利了,但是面對面的交流和關係卻弱化了。
但是我覺得,無論有沒有科技進步,這種群體性的孤獨大概是人類與生俱來的。因為我們再親密的朋友和親人,也畢竟要過自己的人生,有不同的經歷和思想。就比如當下這個世界,好像整個都不太太平,我們都一起身處這個變幻莫測的大局,可是我們每個人有自己的焦慮和煩惱,我可能維持生計,你可能有一個家庭要去養,他可能憂國憂民吧,這也是一種群體性的孤獨。
這個時候我想大家一起去讀一讀寫過去動蕩年代的文學作品,無論是怎樣的戰爭、變故或者普通的生活當中都有英雄人物,有小家庭,也有普通人的遭遇。比如說海明威的《喪鐘為誰而鳴》,比如說我最近很喜歡的《重生三部曲》,寫一戰的一本書,那個裡面寫的任何戰爭形式的戰爭裡面都沒有勝利者,所有人都是犧牲品。好好的想一想,其實那場戰爭也不過是在百年之前,我們現在還要重蹈覆轍嗎?
這時候的文學作品就像一面巨大的鏡子,映射出我們的生活,映射出我們每個人的群像。我們大家都能在那面鏡子裡面找到那個有點和自己相像的影子,然後穿過鏡子去擁抱它。我想這就是文學作為我們共同的夥伴,治癒群體性孤獨的作用,讓我們的內心都有非常強大和精彩的小宇宙,去和或平淡或殘酷的現實對抗。也是因為這樣才會有一些文學作品,一直被稱之為偉大,因為它們對於全人類的影響,永遠是餘波難平的。
這個世界上最不孤獨的東西是什麼呢?我想大概是樹洞,因為每一天都會有很多人對著它傾訴傾訴傾訴。那這個世界上最需要傾訴的群體是誰呢?我想大概是作家,因為大家說話都以句為單位,他們說話都是以本為單位。當你打開一本書,你就成了一個樹洞,面對的是一個最需要傾訴的人。他講述的那麼多思想和故事,總有一個能夠讓你共情,能夠讓你覺得這個世界上有人和我一樣,心裡有著類似的痛苦,然後頓時覺得身上的擔子,有人去跟你分擔。當然也一定有人描述出和你相似的快樂,讓你走路的時候腳步也會輕快一些。
我很喜歡的作家劉宇昆他寫過一段話,他說:「你我本不同,我們的意識感知,就像相隔整個宇宙的兩顆星辰,遙不可及。然而…我覺得你真正懂得我,你也覺得你真正懂得我。我們的思想相互碰撞了,就算很短暫,就算不完美,這樣的事情,難道不會讓這個宇宙更增添一點善良、燦爛、溫暖和人情味兒嗎?」
我想這就是文學的作用,它讓我們即使是相隔浩瀚宇宙這麼大的一個距離的兩顆星辰,也能夠通過文學的電波相逢,釋放不孤獨的能量。所以孤獨的你去書房吧!它會讓我們都發光的!
謝謝大家!